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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节 (第3/3页)
陶风澈的嘴唇微微动了动。 他鬼使神差地将那句干巴巴的“哈哈哥哥好巧啊你不是去参加晚宴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”咽回了肚子里,全凭直觉,说出了一句甚至有点像是在撒娇的隐晦抱怨:“哥,我今天差一点就开枪杀人了。” 这句话甫一出口,别说随月生,就连陶风澈自己都被惊呆了一瞬。 ——怎么就不知不觉地把心里话给说出口了?! 他一直想在随月生面前表现得像是一个成熟的alpha,也正因为如此,才背着后者偷偷行动,想借此邀功。 结果这下好了,简简单单十三个字,让先前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,人物形象霎时间变成了回家之后抽着鼻子,哭哭啼啼地找大人撒娇的小屁孩。 跟陶风澈预想中的成熟稳重半点搭不上边。 他懊恼到了极点,如果地板上有条缝的话,他能立刻挥舞着铲子掘个洞把自己埋进去,一直等到这阵使他羞愤欲死的尴尬过了之后才钻出来。 赶紧想个理由,将这句话搪塞过去啊! 陶风澈不断命令自己,可大脑已经完全陷入了宕机状态,嘴唇也不听使唤,脚底下更是生了根,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随月生将刚才的那一句话彻底消化完毕。 可随月生接下来的举动,却大大超出了陶风澈的预料。 他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突然走上前,给了陶风澈一个紧紧的拥抱,严丝合缝地将他心口的空洞填了起来。 陶风澈比谁都清楚随月生的洁癖有多严重,可此时此刻,后者却像是忽然转了性,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一尘不染的西装被血渍污染:“是有人欺负你了吗?” 这话温柔得几乎流淌着蜜酒,陶风澈简直都要醉到在里面人事不省,可随月生却还犹嫌不够似的,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。 陶知行不信神,连带着陶风澈也是个无神主义者,可此时此刻他居然开始期盼神明的存在,这样他就可以跪下来向满天神佛祈求,请祂将这一瞬间无限延长,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点。 陶风澈拼命摇了摇头,然后狠狠地抽了抽鼻子,试图以此开克制住鼻尖涌上来的那一阵令他想要落泪的酸意,可这完全是无用功。 眼泪在随月生肩头洇开水痕的同时,陶风澈恍惚间似乎又闻到了那一阵甜得发腻的荔枝香,熏得他整个人都昏昏然了起来。 这甚至都打败了他哭泣的冲动,泪腺不再勤勤恳恳地制造眼泪,陶风澈试着抽抽鼻子去嗅闻,却又只闻到了随月生衣服上的熏香。 ——陶风澈的奶奶信佛,徐松是她老人家带出来的人,作风老派,至今依然要求陶家的佣人将他们穿的衣服用熏香一一熏过,挨得极近时便能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。 明明用的是同一种香料,可陶风澈却总觉得随月生衣服上的熏香比自己的要好闻一些。 荔枝香气并不存在于他的鼻尖,只存在于他的脑内,十年以来魂牵梦萦,使他一直不得解脱。 陶风澈没有说话,随月生便也没有动,任由陶风澈伸出手将他回抱住。 片刻后,陶风澈忽然发现随月生穿得其实很单薄。 他身上的西装是为晚宴准备的,布料并不厚,静浦入秋以后天气渐凉,再加上随月生年少时伤了底子,一到冬天便手脚冰凉,陶风澈八岁时就发现了这一点,所以时不时就拿自己的手去拉他的,或者往他怀里钻——反正他天生火气旺盛,热腾腾得像是个人形小暖炉。 或许是畏冷,又或许是因为陶风澈当年还是个孩子,随月生从来没有将他推开。 可十年弹指一瞬,陶风澈现在毕竟不再是八岁的稚子,又对随月生怀着那样的心思,幼年时那些亲昵的举动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,已经不适合再做了。 他想开口劝随月生去加衣服,却又不忍心从这个拥抱中挣脱出来,正在天人交战之际,随月生却率先说话了。 “你穿得太少了,徐伯没让你多穿点吗?”他一边轻轻拍着陶风澈的后背,一边这么说着。 陶风澈这时才意识到,他穿着短袖,又在空调房中跟刘天磊对峙许久,回程途中心烦意乱,直接正对着车上的出风口吹,加之刚才站在门口做了大半天的心理准备,自己身上其实也是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