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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颜 第87节 (第2/3页)
都已经毫无意义。 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云初临死时对他说,生命是最大的不平等,死,是最大的平等。也是,解脱…… 她说完就死了,死在自己怀里。 苏笑在想起那一刻的刹那,热泪汹涌。在这世上,至死,再也没有云初,再也不会有人那么慈悲温柔地对待自己。 他终于,和自己的云初一样,要死。他终于在放下生命的一刹那明白,死真的是一种解脱。 他甚至忘记了为自己止血。血,温热地渗进冰冷的泥土,和着野草淡腥微甜的气味,想让他自己呕吐。 他的意识开始游离,他费劲力气拼命想回到,曾经让他温馨愉悦的拥有云初的过去,可是黑暗像是冷酷的杀手,扼住了他的咽喉,窒息,无力的挣扎与顺从。 他最后的意识竟然是李安然。他不羡慕他任何一点,只羡慕他,有兄弟。 兄弟,是太过于陌生的词。他曾经有一个姐姐,对他最好的姐姐,惨死了。 不远处一只夜枭惊悚地一声怪叫,“啊”地飞向西南黝黑的夜空,留下树枝在淡月中静静地颤抖。 他撇动嘴,成一抹冷淡的苦笑。转而,连苦笑也沉寂了,冰冷的死寂。 死,就这样简单?在一个突然的刹那,了无牵挂,纠缠郁结于生命中的所有苦恼,散如烟云,轻飘得有点荒唐可笑。 那张俊美的青铜面具,在清晨的霞光中带着晶莹的晨露,苏笑的身体在冷冽的晨风中悸动。 悸动。伴随着彻入骨髓的疼痛。苏笑在疼痛袭身的瞬间意识到,自己还真的活着。 活着,如同一场纠缠不散的噩梦,在他羸弱残破的躯体里,兴风作浪。 呼吸间是割裂般的疼痛。云逸击中他的后心,几乎震碎了他全身的经脉。 左膀臂不在。血已止住。那个楚狂,如果他再慢一点点,楚狂那霸道的一刀正好不偏不倚地砍断他的咽喉。 他全身麻痹,李安然的暗器刺入肌肤,暗器上是罕见的剧毒。 他不由仰天长叹,活着,为什么,在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之后,他还活着?难道他苏笑,从今以后,就要这样活着? 在那个幽秘的丛林,在阳光穿透淡淡晨雾的早晨,他突然有放声一哭的冲动。这个毒入膏肓的残破的身躯,如何承载他临风独立傲视天下的威仪,如何面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局? 如果,命如蝼蚁,何必贪生? 从此,天下是他李安然的天下,世界,是他苏笑不可企及触手不可抚摸的世界。李安然冉冉升起,他苏笑黯然退下。 苏笑在喉咙里发出几声嘲弄的含混的笑。我可以这样轻易地被打败,可以这样轻易地归于寂寞和尘土吗? 这个世界,还没有天翻,还没有地覆。沧海还没有变成桑田,山峰还没有沦为平地。所有享富贵的还高高在上,所有受苦难的还奄奄一息。人间所有的秩序还悖逆天道,我再悖逆一次,又如何? 卑微懦弱地存活,肆无忌惮地颠覆。这是我的命。神圣而邪恶的使命,你知道一个最低贱最丑陋的人突然强悍到可以主宰世界,那时候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吗? 我苏笑不死,就是要看到,繁华鼎盛是怎样分崩离析突然零落,呵呵,不家破人亡不过瘾,不妻离子散不痛快! 苏笑仰天,少许晨露滋润他干裂的唇。他的目光穿透茂密而高的林叶缝隙,望见晴朗碧蓝的秋旻,一只翠鸟在灌木的梢头停歇,宝蓝碧绿的羽毛闪着油亮的美丽的光。 只需十二个时辰,他就可以站起来,他苏笑就可以是行走的苏笑。天下的毒毒不死他,天下的武功,都不能要了他的命。 苏笑出现在“云初宫”的时候,琳儿正在青葱的药草间为他采花。她的长发随意地绑着,宽大的衣裙在晨风中轻轻地飘。 他全身是血,狼狈,虚弱,但是冷酷。 琳儿吓了一条,怔怔地望着他,半晌,她惊呼着扑了过去,苏笑冷冷地后退了一步。 琳儿止住脚步,望着苏笑流下泪来,她胆怯地柔声询问,“叔叔,你,你这是怎么了?” 她的目光清澈,含了泪,惊恐而关切。苏笑望着她,身上浓重冷酷的戒备渐渐泄了去,对琳儿突然半是悲苦半是怜悯地笑了笑,小笑出声。 琳儿扑上去扶住他的右臂,看着他血乎乎的左膀子,哭道,“叔叔你,你这是怎么了?” 苏笑叹气,柔声道,“好孩子,别怕。去我屋里,把床头匣子里红色锦囊里的药给叔叔拿来,没事的。